机器人的“元”大脑 | “科创夜谈”对话精选
2022-11-21 11:5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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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本文来自公众号“复旦管院”,ID:fudanguanyuan


我们需要更多的工程师

找到能够改变世界的方法论



2022复旦管院科创周

“科创夜谈”邀请

华盛顿大学福斯特商学院教授陈晓萍

达闼科技创始人黄晓庆

 

共同探讨

人形机器人赛道的现在和未来

科创公司的发展和管理哲学



机器人的“元”大脑

HARIX WORLD



"2025,机器保姆",这是黄晓庆在创立达闼机器人伊始就定下的目标。

黄晓庆说,自己疯狂地想改变世界,而这种疯狂来源于他对于技术和产品演进方向的精准预判。通信行业的从业经验给了他制造云端智能机器人的灵感,达闼的海睿操作系统创造了一个基于虚拟孪生技术的机器人环境开发平台,是继电脑Windows、手机安卓和iOS之后,面向机器人的操作系统,也是机器人的“元”大脑,目前已经更新到第五代。

对于企业管理,工程师出身的黄晓庆有自己的一套“治兵”方式。他从全球优秀企业借鉴经验,形成了达闼的企业文化;他推崇OKR,鼓励员工不断挑战创新;他积极构建创新和销售并行的团队,成为支撑科创企业飞翔的双翼。


对话人>


●  陈晓萍  华盛顿大学福斯特商学院Philip M. Condit讲席教授,IACMR第二任主席,《管理视野》执行主编

●  黄晓庆  达闼机器人公司创始人兼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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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从应用场景出发做技术

黄晓庆:尽管我们相隔重洋,通过现代化的信息工具,我们就恍如对面。我们今天交谈所使用的软件深层次的技术就是软交换技术。

在1996、1997年,人类进入到了IP(Interent Protocol,互联网协议)通讯时代,也就是互联网时代,这个网络最大的特点之一无中心,它发明了一个新的概念叫路由器。所有路由器都是独立工作的,每个路由器都是一个完备的自组成的系统,很多这样的系统就组成了一个网络,所以网络某一部分受到破坏之后,剩下的部分还可以自动连通。我在1997年提出要用这样的技术来做下一代交换机,这就是软交换的来由。它已经不是硬的接线,线是看不见的,是软的,也没有传统的交换机了,变成计算机+路由器形成新的交换网络。

陈晓萍:你说你是一个疯狂的工程师,疯狂地想改变世界。为什么?你认为世界上哪些东西需要改变?

黄晓庆:我认为世界上所有东西都需要改变。很多我们想做的东西不是做不到,而是时间问题。工程师最重要的责任就是正确地预判技术和产品的演进方向,知道人类未来需要什么,我预判过很多事情都成功了。

陈晓萍:你有一个判断是在2025年,每个家庭都有一个保姆机器人。现在只剩两三年时间,我觉得你这个预言可能要失败。

黄晓庆:不会。如果是在2015年说2025年我们能做出家庭保姆机器人,我觉得还是挺激进的。很多人做了六七十年都没有做出来,凭什么我十年就能做出来?但是到2022年,我们经过8年的努力,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捋清了,现在我们的道路非常清晰,所以到2025年做出家庭保姆机器人已经变得非常有可能。

我也不是说要在2025年做到让保姆机器人进入每一个家庭,而是能够去到每个家庭。最终能否实现还要取决于产品的成本和每一个家庭的不同情况。就像电动车,要做到每个家庭都有电动车也许还需要一段时间,但电动车在五年前就已经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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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萍:我想到比尔·盖茨当年说,每一个家庭都会有一台个人电脑,这个梦想早就实现了。你处于无线电通信和计算机两个行业的交界处,历史的责任就落到了你的肩膀上。

黄晓庆:我非常喜欢科幻,也非常喜欢机器人,但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机器人会是我去做的。一直到2011年,我在《科学》杂志上发现了一位斯坦福大学写的论文,说在一颗芯片上置入了25万个神经元。我特别兴奋地跑去美国找他,结果发现这个芯片无法实现人类智能,因为人脑有1000亿个神经元,如果用这个芯片做,至少要2000吨重的芯片,耗电大概26兆瓦。生物细胞的耗电和集成电路相差1亿倍,我才知道原来做机器人最大的困难不是做手和脚,而是做大脑。

我又去研究生物学论文,发现人类神经信号的传输速度是光纤的十亿分之一,我突然想到可以把机器人的大脑放在云端,用通信网络把机器人的身体和大脑连在一起。达闼科技的故事就是这么来的。

陈晓萍:你讲到达闼跟其他科创公司不一样,很多公司是先有了技术发明然后找应用场景,而你们是从应用场景出发做技术。你是如何构想机器人和机器人大脑的应用场景的?

黄晓庆:我在2015年决定要干这样一件不可能的事时,实际上并没有把所有问题都想明白,但我有信心能够想明白。我这种自信的状态会感染别人,所以我很容易能说服别人跟我一起干。我第一个说服的人就是支持我第一、二次创业的孙正义。我给他讲了我刚才给你讲的故事,他就问了一个问题:假设你说的是对的,是不是以后所有机器人都是云端智能机器人?我说是的,他就和我一起干了。 

然后我就去美国找我儿子,当时他在南加大(南加利福尼亚大学)读游戏专业。我跟他和他的同学们说我准备做一个机器人的游戏,把物理世界变成数字孪生,把机器人变成游戏里的模型,用打游戏的方式来控制这些机器人。这帮小孩争论了一晚上后告诉我,这是可行的。那之后我们就提出用机器人的元宇宙来建设和开发机器人的云端大脑。


02

找到适配科创企业的管理工具

陈晓萍:下面我想转换一下话题,讲讲企业管理。你提到过达闼的企业文化可以用16个字来描述:精于创新、客户至上、主动担当、结果导向。你如何把这十六字的核心文化落地?

黄晓庆:文化的传播和推广,是一个组织永远讲不完的故事。我就想两件事情,第一是要让大家有榜样。我们的文化有四句话,每一句话都有一个榜样:精于创新的榜样是谷歌,客户至上是华为,主动担当是阿里巴巴,结果导向的榜样是中国移动。

第二是我们要有方法和工具。首先要读书,我给大家定了两本必读书,分别是《从优秀到卓越》和《赢》。我后来决定采用飞书作为工具,在公司全力推广。飞书用的就是OKR。

陈晓萍:讲一讲OKR,它跟KPI最重要的区别在哪里?

黄晓庆:KPI文化没有什么不好,但它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鼓励创新。OKR可以通过关键结果(KR)的设计来激励创新。比如在KPI状态下,你设计一个系统性能的时候很难设置一个变量,但OKR可以把算法达成的某一个数字作为KR,同时还可以设置更有挑战性的KR2、KR3。KR的设置可以让你不要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而努力,而是设置一个可能达不到的目标去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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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萍:假如真的达不到目标,会不会产生别的后果呢?

黄晓庆:可能没有KPI那么严重。OKR系统可以衡量目前的进展情况,把部分达到目标作为阶段性成果,但KPI只有达到或者是没达到两个结果。

陈晓萍:你们是从一开始就使用OKR吗?

黄晓庆:是的,不过到现在我们还是觉得它不容易,但坚持下来就会越干越好。

陈晓萍:能不能讲一讲具体遇到的挑战?

黄晓庆:实际上有大概两年的时间我们放弃了OKR,后来又重新开始。我们放弃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们的HR团队发生变化,主要的负责人不在了,新来的人往往会想推出一些不一样的游戏规则;二是我们第一次尝试的时候,工具还不完善,当时主要是用Excel这种传统工具。所以第二次我们就下定决心要用专业的工具,在OKR设置的时候把十六个字文化的所有细节融入到里面。


03

做一个喜欢创业的工程师

陈晓萍:你说科技的发展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基本上是十年一个周期。这么长的时间里,公司一定会经历很多起落,作为公司的领袖,你如何保证组织有持续的信心和活力?

黄晓庆:一个企业要能够长期运营下去,保持活力,首先管理团队,特别是CEO必须保持精神。乔布斯曾经讲过一句话,一个公司就是CEO的特征的投射。另一个我悟出来的道理,就是变比不变好,千万不要担心缺了谁游戏就进行不下去。对于人类社会和组织来说,不管变地方,还是变人,它一定是更好。

陈晓萍:你怎么样让你的精神状态感染整个高管团队?在高管团队的组合上,你有怎样的思考? 

黄晓庆:感染高管团队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冲锋在前,不管是搞销售、技术、挖人、融资,甚至找政府,所有事情都不要退缩。没有被感染的高管肯定是文化诉求不一致的,这种情况下他就会离开。

至于高管团队的组成,不能只靠技术人员。如果把一个公司比喻成一架飞机,飞机需要两翼,一个翼是创新、技术,另外一个翼就是销售。只有创新这一翼的公司是不会成功的,你还要有销售这一翼。一个公司最好、最幸运情况是搞技术的人也会搞销售。

陈晓萍:现在有很多年轻人想投身科创企业,你有什么想法和忠告可以跟他们分享?

黄晓庆:我希望所有年轻人都可以考虑成为一个工程师。人类的未来可能会遇到很多危机,所以我们需要更多工程师,找到能够改变世界的方法论,做出很多伟大的产品,让人类有更幸福的生活。

第二是做一个喜欢创业的工程师,就是因为有工程师去学习创业的才会有乔布斯、比尔·盖茨、拉里·佩奇这样的人。